日本 雅子
我出生於一個軍人幹部家庭,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,我從小就很自信。從小學開始我就是學校的優等生,家裡的獎狀也是成摞地放在那裡,我自認為重點中學、重點高中非我莫屬。高中畢業後,我又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男女比例20:1的高等軍事院校,接受高等教育和嚴格的軍事化訓練,取得這些成績使我自信地認為:我的命運在我的手中掌握。
大學畢業後,我順利進入了一家外企公司。因著我的家庭、學歷和自身的成績,我成了公司重點培養的對象。當時,一個有著多年工作經驗的老會計師經常找我麻煩,但我靠著自己的努力,很快獲得了公司領導的認可。半年以後,領導就把財務部門交給我管理,我再一次用自己的能力證明:我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。
一年後,我放棄了外企的高薪工作到日本留學。當時家人和朋友都不能理解我的選擇,認為我現在工作那麼好,何必要去留學吃苦。但我認為,只要我肯努力,無論去到哪裡我都可以生活得很好。半工半讀的生活當然是清苦的,但我從來沒有向家裡伸手要過一分錢。六年的留學生活結束後,我以留學生首席的成績順利取得了學位。從畢業至今,我無論在哪個公司上班,我的能力和我的工作態度都得到了公司領導的認可,甚至有的公司對中國留學生的印象不太好,但自從我加入公司後,他們都說以後會繼續用中國留學生。這一個又一個的成就讓我更加堅信:我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,靠自己沒有辦不了的事情。
2014年下半年,我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。一天,我的左側胸部持續有不適和刺痛感,後來一直時有發生疼痛,但因為忙,我抽不出時間去醫院檢查。直到有一天,孩子看到我因疼痛在按摩的時候,便哇哇大哭,害怕地問我:「媽媽是不是得了乳腺癌?我不想沒有媽媽。」當時我不清楚一個七歲的孩子從哪裡聽來的乳腺癌,甚至知道會致命。但我突然感到有些害怕,我是不是真的得了癌症,是不是快死了?這時孩子哭,我也跟著哭。看著兩個年幼的孩子,我對自己說,我不能死,我絕對不能死,於是我決定去醫院做檢查。
第二天,我一個人坐在電車上,覺得既孤單又不安,眼淚一次又一次地模糊了我的視線。好像眼前的一切喧鬧都靜止了,我彷彿什麼都聽不到也看不見,有的只是擔心、害怕,如果真的是癌症我該怎麼辦?孩子怎麼辦?到醫院後,我心裡更感到一種莫明其妙的淒涼和害怕。
乳腺B超檢查後,我一個人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等待結果。我心裡一陣陣煎熬,想趕緊知道結果,但又很害怕知道。沒一會兒,檢查結果出來了,醫生告訴我:「結果是良性,但是在你感到疼痛的位置出現了隨時會癌變的水泡組織,它們將會一直存在於你的體內,並且會不斷地成長。即使始終保持是良性的,但在水泡組織長到3cm以上時也必須通過手術進行摘除。」聽到這個結果,我一下子傻了,彷彿被判了死刑一樣。但要強的我不會輕易向任何事情低頭,我要盡力地扭轉這個結果,便問醫生:「怎麼樣才能治好?我該做什麼?」醫生說:「沒有任何辦法,只能等它長大了切除,半年後來複查吧。」聽到醫生的話,我感到很氣憤,心想:「什麼叫沒有辦法?感冒可以吃藥,癌症還可以化療,怎麼我的病就沒有辦法?」
雖然醫生這麼說,但我不可能就這麼等著。回家後,我去圖書館借來各種醫學書籍、數據了解這方面病情,上網查詢這種症狀的治療辦法,甚至連續幾天不睡覺學習乳腺癌的相關知識,恨不得去學醫把自己治好。折騰了一番得到的答案和醫生說的沒有什麼區別,我的心裡暗暗湧出一絲淒涼和恐懼,但我仍沒有放棄。我想:「家裡有人脈,認識那麼多專家醫生,那麼多好的醫院,總有人能給我一個治療方案的!」於是我啟用各方面的人脈,找權威專家咨詢、再診。然而最終我得到的答案都是相同的,除了等待,沒有任何有效的治療方法。幾番努力下來竟是這樣的結果,我感到絕望和無助,醫生給的等待的答案對我來說簡直比病痛還殘酷,我感覺自己這次真的是被判了死刑,心裡第一次有了無能為力的感覺。